8/08/2012

跟著菊花,夜行軍

上圖為交工樂隊《菊花夜行軍》黑膠版本中,專輯歌詞本裡的相片,攝影師是劉振祥。

《菊花夜行軍》的背景故事,已經在【本事】中帶出,我想聊的是與專輯同名的〈菊花夜行軍〉這首歌。專輯歌本裡這樣寫著:

「現實和魔幻的矛盾統一,是這首歌的美學主軸。把菊花擬人化的手法,對照主角阿成落魄潦倒的心理狀態,勾勒出魔幻寫實的音樂場景。敘事的手法參酌「月光華華」的客家童謠傳統,其後的「今我山寮下……」的歌詞體例,則呼應美濃開基碑文的大歷史氣勢。此外,作為一首農民進行曲,「菊花夜行軍」以農村常見的鐵牛車聲,向農民致敬。」
   〈菊花夜行軍〉演奏者:交工樂隊
這張專輯所講述的是一位年過三十的台灣男子,精確點來說,是美濃鄉客家子弟的某個人生階段,他在這裡稱為阿成。前五首曲子依序是〈縣道184〉(介紹地理與歷史背景)、〈風神125〉(阿成從都市返鄉的心路歷程)、〈愁上愁下〉(阿成母親的心情)、〈兩代人〉(阿成與父親兩代人的憂愁)以及〈阿成想耕田〉(阿成回鄉後,準備要做的事),而〈菊花夜行軍〉擺在專輯裡的第六首,從歌名來看,阿成在深夜幻想靠著統領千萬菊花將人生翻盤的氣勢,讓專輯先前所營造的抑鬱氣氛有了轉變。

若試著將整張專輯當成完整的一首歌曲來看,依照曲序的安排,〈菊花夜行軍〉正是這首歌曲(整張專輯)的副歌階段,前頭鋪成了那麼久,似乎為的就是這一刻;前五首歌彷彿一位慢跑選手的暖身總算突破了撞牆期,此刻,體能調適到最舒服的狀態,展現了他平日訓練的積累,有了這股力量,阿成方能統率千軍萬馬。

單就〈菊花夜行軍〉這首歌聽來,起先管子與月琴交替著走,生祥用近似哭腔的音調唱客家童謠〈月光華華〉,我們知道,阿成的心境壓抑地不知該往何處傾吐了,只能回到孩童時期的狀態,安慰自我。月琴所彈的節奏,如同酒醉的步伐,零零落落沒有重心,但隨著農家熟悉的鐵牛車發動後(3:09處),月琴彈奏的力道轉而鏗鏘有力,阿成精神一振,開始對著眼前的菊花一一點名。

 

鐵牛車的啟動聲,是交工樂隊對農民的致敬,也是一個過門,愛麗絲就此跳進了兔子洞,千尋也走進神秘的隧道口,現在我們已經跟著這聲響,浸泡在阿成的奇想空間,阿成激昂地一一欽點菊花,叮嚀這是杖硬仗,絕對要守住最後底線,不能便宜到像豬菜剁(番薯葉)一樣。

【本事】與樂曲中營造出的昔日廣播(5:08處),提醒著我們,美濃鄉的農民,今天會走到種植菊花這般田地,是因長期地被工商業犧牲所造成。菊花要花枝挺拔,就得在夜晚 將日光燈打開,欺騙菊花這是個大白天,好好長大,換句話說,菊花與農民得不分晝夜地工作,無絲毫喘息空間,採收後,農民還得擔心市場惡意壓低價碼,以免弄得血本無歸。菊花的處境如同美濃鄉農民,正在打一場勝算不高的戰爭,阿成看在眼裡,但返鄉守著這片土地的心,告訴他,即便如此,每一拳也得用盡全力地揮擊。而夜行軍一詞,也讓我想起以往參與的社會運動,社會運動者除了平日得工作外,還須付出額外的時間去抵抗巨獸,夜行軍相較巨獸大軍雖然勢單力薄,但夜裡行軍卻直擊敵軍要害。

每當我聽這首歌,都會想跟著菊花,夜行軍。



 

交工樂隊的演出時常是在社會運動的現場,在社運的場合裡,台上運用簡單的對答方式來串起台下的專注,是很常見的,因此從這兩支交工樂隊現場演出的影片裡不難發現,當生祥化身為阿成一聲令起,台下的群眾便如同千萬菊花一一應和,與音樂交工。(馬年叫春那場,甚至直接從晚點名開始。)


〈菊花夜行軍〉
詞:鍾永豐 曲:林生祥
管子‧嗩吶─郭進財 空心貝斯─陳冠宇 

主唱‧月琴─林生祥 小鼓‧大堂鼓─鍾成達 
廣播─郭力昕 鐵牛車─鍾發仁

月光華華 點火()程菊花
大菊(汝係)緊綻芽 (是會)累死捱自家
自家()三十八 老喂(才來)學吹笛
吹笛()天毋搭 ()儦尿()照自家

月光華華 心肝()濃膠膠
WTO
 菸仔豬仔()全屌到
起債二十萬 種花()五分半
夜半思量起 (捱是)緊起雞嘛皮
日光燈暈暈 菊花夜行軍
嚙嚓市場路 嚙牙()踢正步

(口令):
晚點名
大黃!有!舞風車!有! 金風車!有!乒乓!有!木瓜黃!有!英國紅!有!德國紅!有!
 
大黃汝最有價,汝來做大將
阿姆唷!是,長官!
今捱山寮下伯公背人阿成
統帶菊花六萬六千零支
請命天神
望雨水少日頭足
花支梆相花型嬈斗
以利市場
望本錢撿咩歸
大黃一打五十
小菊一打二十就好
萬萬不可賤啊到當豬菜剁
等一下夜行軍
姊妹兄弟樣勢愛趨卑佢出來
這下聽捱總司令阿城介口令
全部都有!跑步走!

菊花夜行軍

答數:1234

奏樂!廣播口白:同胞們,以農業培養工業 以工業發展農業 是我中華民國現階段 經濟建設的基本策略

月光華華 點燈照菊花
大菊你若直冒芽 真會累死我自己
自己已三十八 老了才來學嗩吶
吹來天不理 就灑尿照自己

月光華華 憂愁千千結
WTO
 種菸養豬全潦倒
借錢二十萬 種花五分半
夜半思量起 我渾身起疙瘩
日光燈暈暈 菊花夜行軍
吝嗇市場路 咬牙踢正步

(口令):
晚點名
大黃!有!舞風車!有!金風車!有!乒乓!有!木瓜黃!有!英國紅!有!德國紅!有!

大黃你最有價,你來當大將軍
哀喲,是,長官!
今我山寮下土地公後面人氏阿成
統帶菊花六萬六千餘支
請命天神
願雨水日照足
花枝高挑花型漂亮
以利市場
願成本拿得回來
大黃一打五十元
小菊一打二十元就好
萬萬不可賤到像蕃薯葉
等一下夜行軍
姊妹兄弟打起精神
現在聽我總司令阿成的口令
全部都有!跑步走!

菊花夜行軍

答數:1234

奏樂!廣播口白:同胞們,以農業培養工業 以工業發展農業 是我中華民國現階段 經濟建設的基本策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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